众人步履在柔软的草地上,按照他们的观点,穿越至空间背面后,人们理应处于一个无限狭小的奇点中,一个无法被确实想象到的永恒与静止的世界。可现实是他们身处的环境与地球一般无二,周围鸟语花香,岑乱叠嶂,海洋和天空在远方并成了一束长长的细线。抬头望去,上方悬挂着一颗行星状的飞船——雅克多利亚号。人们围坐在草坪上,聆听着耀眼的外星人述说着一切美好的源头——雅克多利亚科学全才艾蒙设计并建造的机器——无穷象限剥离器。
在早期人类同地外文明接触的资料中不难发现,雅克多利亚统一并区分了各种相位的极限关系。艾蒙便是在这项学科的基础上,开始了在实际应用方面的推广。考虑到撬开空间整个过程中产生的余波会对所处星河带来相当巨大的震荡,甚至是毁灭。他们利用了宇宙洪流这一客观现象,在驱动暗物质能量的同时,遏制实验过程中产生的毁灭效应。这点很大程度地解释了为何雅克多利亚号必须得前往那个宇宙坐标。在千百万次的尝试后,艾蒙带领的团队对整个实验的控制能力达到了定向能量散播传递方向的程度。这也为最后雅克多利亚文明进入奇点提供了基础。
透过对空间背面的观察,艾蒙惊喜地发现奇点之所以为奇点在于其被无限挤压,挤压的来源无疑来自于空间的正面——整个宇宙的质量。听到此处,福尔曼与贺御秦等人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这个观点同爱因斯坦预言存在的白洞不谋而合。只是白洞不是一个洞,而是一个被无限挤压的体形成的一个奇点,因此内部存在着相当强大的反作用力,致使其排斥包括光在内的一切物质。同时,他们又回忆起了当时前人类文明封存着的历史迷题——雅克多利亚人是如何做到瞬时传播引力波?显然的,当一个文明拥有整个宇宙的质量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艾蒙生命进程的后期,他对于身处的宇宙充满了困惑。空间存在正反两面,正面的扩散与背面的挤压对称着,吞噬一切的黑洞与排斥一切的白洞对应着。但时间却并非如此!理论计算无法给出两面时间的相对关系,处于空间背面的时间究竟是如何运作的?艾蒙无法通过单纯的计算得到一个相对平衡的宇宙模型,他试图引入各种常数或是系数完整自己的公式,却尽数失败。这,使他几近疯狂以至于一个项目的建立与实施——进入奇点。
艾蒙的威望在当时的雅克多利亚文明中一时无二,再加上整个文明最为崇尚的是科技,其次是艺术。只要他想成为一名独裁者,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但艾蒙自己亦亲口承认,独裁根本就是无聊者的把戏,其之所以被崇拜完全是因为相较于平常单位而言,更加渴望靠近宇宙的真理。
地外文明的口述者向地球舰长们展现了艾蒙的成果之一——无穷象限剥离器的数字模型。人们满怀信心地期待,却发现了该模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无限复杂的乱码所构成的涂鸦,难以辨别和理解,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种组成无穷象限剥离器的无相无态材料,是如何构建起他们眼中的世界的。
雅克多利亚人,亦就是那些外星人很有耐性地解释:理解该模型,需要通过不断地学习。他们的身体由光组成,据其阐述,为确保进入空间背面后个体在无穷象限剥离器内部的稳定性,必须全数转变成量子态——一种能量形式。他们原本的身体构造同我们人类的碳基结构相仿,正因为如此,当时艾蒙提出的进入奇点计划,并没有获得文明的全数支持,毕竟这是一个极为疯狂的大胆尝试。成功实施的首要前提便是抛弃曾经拥有的全部,因此许多雅克多利亚人依旧选择停留在空间的正面,而这部分人,由光组成的个体道出了他们的结局:“宇宙文明虽然发达且辉煌璀璨,但依旧会伴随着时间一起消逝腐朽。我们庆幸进入了奇点。”
听到此处众人不免抬头望向那艘人类飞船。下区的人民在得知已经抵达空间背面的雅克多利亚文明后,绝大多数并没有太多惊喜的感觉,人工智能奇迹创造的虚拟乐园完全俘获了他们的灵魂,唯有极少数愿意加入接触者队伍一起尝试了解这个神秘而陌生的文明。
福尔曼再次想起了那人的名言:“被圈养的猪。”
副官米尔西奇举手提问:“朋友,我想请问,我们现在的身体是何种状态,也是量子态吗?”
“米尔西奇先生。”他们没有口这种器官,波频的震动传递声响,“你可以称呼我伊斯科。”
光亮继续道:“我们在奇点中分出了许多空间层,而你们所处的正是雅克多利亚文明为你们特制的空间。这里参照了宇宙正面的诸多特征——有限无边。”
伊斯科抬起光臂指向远方那束细线:“那里距离你们无穷远。你们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在进入奇点后,我们对无穷象限剥离器做了许多改进。”
贺御秦道:“伊斯科先生?”
“抱歉,贺御秦先生。作为能量体的我们并没有男女之分。”他淡淡道,“你可以继续提问。”
“抱歉伊斯科,通过瑞典理论物理学家斯腾曼的笔记,我们得知了艾蒙已死,可按照你方才所说,进入了奇点后,你们理应享受到永恒才对啊?”
“是的,我的朋友。”伊斯科点点头,“艾蒙死于奇点文明,永恒的个体陨落于永恒的世界。”
人群议论纷纷,雅克多利亚文明所经历的一切打破了人类固有的因果概念。伊斯科继续道:“个体在空间正面顺势切入时间,你们的熵增原理揭示了这种现象。”
“在相对参照下切入时间的定向性。”
“艾蒙认为空间的背面理应存在熵减,因为无限扩张对应着无限挤压,而事实是奇点内部若是脱离无穷象限剥离器,熵既不增加亦不减少。当艾蒙进入奇点后,确认了其观测结果的正确,这令他倍感沮丧。艾蒙自始至终都认定了,宇宙是恒态稳定对称完美的。这一次他没有纠结于理论公式中,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假设。”
“空间不仅仅只有正反两面。” 不紧不慢的嘀咕声。
“没错,洛克特先生。”光点了点头,“一套全新的理论,艾蒙的伟大无人能及。可惜的是,这一次他失败了,宇宙构造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众人好奇着:“他是如何死去的?”
“一场事故,导致了身体分崩离析。” 伊斯科道,“朋友们,这是个冗长而又复杂的故事。”
伊斯科看向他们:“简而言之,当艾蒙的团队准备飞向另一处空间时,才意识到自己坚信的理论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被打碎成了微粒。庆幸的是,引力波通讯技术的存在,我们从中获得了大量珍贵数据。”
众人听后沉默许久,伊斯科看着他们:“我相信各位在奇点文明的生活一定丰富多彩。若是想具体了解关于艾蒙以及其实验的种种,我们定会耐心地详细讲解,毕竟这并非三言两语便可道明的。”
光芒渐渐暗淡,外星人道:“许多雅克多利亚人游走于这个世界中,他们会成为各位的导师,一对一地解答诸位的所有问题。请相信,我们从未抛弃你们。”
随着伊斯科的消失,人群熙熙攘攘地讨论着:“他方才的意思是让我们各自寻找其他的雅克多利亚人吗?”
“应该是让我们去寻找导师,介于我们每个人对于事物的理解不一。”
不少人对于新的路途充满期待。福尔曼与贺御秦两人相视,贺御秦道:“朋友,我想在启程前回雅克多利亚号看一看,那里毕竟有太多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