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盘龙村。
“杨老,又出来买东西?那让您孙子跑腿呀,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得在家呆着好点。”
“不是我说,您那孙子真不像话,二十好几了,不外出闯荡,整天就窝在这乡下地方睡大觉,有什么出息?”
听着街坊邻居的议论,风烛残年的杨子野摆手不言,颤巍巍回了家。
他先是在院子里把新衣服换上,接着洗脸、束发。
捯饬干净之后,老头子进入屋里,轻轻敲响卧室的门。
里面的人是他的孙子,徐长生。
当然,孙子是外面人的说法。
杨子野双膝跪地,开口道:“老爷,小野要走啦……”
里头安静了几秒。
嘎吱……
门打开。
一名二十来岁,身穿布衣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杨子野跪地抬头,深深地注视着这个男人,老眼迅速湿润,干枯的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徐长生问道:“小野,我打坐多久了?”
“三年零十个月。”杨子野道。
“哦,倒是不长。”徐长生点头,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问道:“你寿命将尽了?”
“是的,老爷。”杨子野老泪纵横:“小野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
“你无修行之资,百岁已是尽头。”徐长生轻声道:“你去吧,我为你处理后事。”
“谢老爷,此生能够追随您,小野三生有幸,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杨子野用尽最后的力气,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
一分钟后。
看着躺在床上生息断绝的杨子野,徐长生脸上才浮起深深的复杂。
小野啊小野。
我何其羡慕你?
你人生虽然短暂,但却留下了子嗣后代。
而我自幼习武修行,天资异禀,可跨越无尽的时间长河,却没有一份属于我的血脉。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太可怕了。
徐长生叹了口气,双手结起一个法印。
下一刻,杨子野的身躯化成细散飞灰,融入了天地间。
送走杨子野后,徐长生正要动身离开这座山村。
轰轰轰!
一连串的引擎声突然响起!
徐长生走了出去。
好几辆车停在门前。
第一辆是两百多万的宾利,其它都是面包车。
气势颇为凶煞。
街坊们探头热议。
一名二十八九岁的漂亮女人从宾利下车,趾高气昂道:“我叫周雨晴,晋城周家人。”
徐长生淡淡问:“有事?”
周雨晴被徐长生冷淡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冷笑道:“乡下人挺狂啊,孤陋寡闻没听过我周家就算了,没看到我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么?”
徐长生吐出二字:“说事。”
周雨晴冷冷道:“行,那我就说事,我问你,四年前你是否去过晋城?”
徐长生沉吟道:“路过。”
周雨晴继续道:“那你是不是和一名叫做周葵的女孩发生了关系?”
徐长生皱起眉来:“与你何干?”
四年前外出时,自己确实与一位姓周的年轻女子行过一次鱼水之欢。
他是活了无数年的修行者不错,甚至可以做到彻彻底底的辟谷。
但也是个男人。
男欢女爱很正常。
“哈哈哈哈,周葵居然真的会看上你这种乡下人。”
周雨晴讥笑几声,一扬手。
哗哗哗,面包车涌下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2
“三天前,杨家在省城找到失联了四年的周葵。”
周雨晴脸上的讥讽化为咬牙切齿,说道:“那个婊子……!!”
“丢了身子也罢了,居然还生了个贱种!!”
“失踪几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明明知道,杨家大少爷是她的未婚夫!!”
“为了赔罪,我周家已经将周葵和小野种交由杨家处置了。”
“可是杨家觉得不够!”
“杨家说,如果三日之内,找不到小贱种的生父,就会对周家出手,让周家彻底破产!”
周雨晴满脸后怕地说:“还好最后一天找到你了,真是上天保我周家不死!”
徐长生耳目嗡鸣。
在周雨晴一开始说,周葵生了孩子之后。
他试着感受了一下。
居然真的在数百里外,感知到了自己的血脉……
自己的血脉!!
徐长生双眸陷入失神之中,整颗脑袋都嗡嗡作响。
自己有子嗣了?
是个小丫头?
她……长得像自己么?
还是像她妈妈?
回过神来,徐长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急声道:“她……她母子俩现在怎么样?是否平安?”
见他慌乱的模样,周雨晴冷笑道:“怕了?呵呵,她们在杨家呢,死活不知道,但肯定是遭了不少罪,你是要老老实实跟我走,还是逃跑,然后让我的人打断你双腿抬走……”
“走!!”
徐长生眼底杀机汹涌:“现在就走!!”
……
杨家资产七八十个亿,在晋城是一流家族,有钱有势。
三小时后。
杨家别墅前院。
一个大狗笼里,囚禁着一名年轻女人和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妈妈……妈妈……”
此时,小女孩口中冒血,目光涣散,无意识地呼唤着:“妈妈……你在哪里……豆丁疼,好疼……”
女人姿容绝色。
赫然是周葵。
她披头散发,泣不成声:“妈妈在这里,豆丁别怕,妈妈在这里……”
她想抱抱自己的女儿。
却不敢。
因为小家伙伤得太重太重了……
一张雪白的小脸布满恐怖的坑坑洞洞,散发着难闻的焦臭味,是被人生生用烟头烫的……
这些伤十分残忍,普通的三岁小孩也许早已因剧烈的疼痛而死去。
可是,小豆丁扛下来了。
而真正致命的是。
五分钟前。
杨家大少杨少宗要强行带自己去房间,做那种事……
小豆丁忍着一脸烫伤的剧痛,大声说:“坏人,不准欺负我妈妈,不然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妈妈说了,爸爸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然后,杨少宗暴怒了,拎起小豆丁狠狠地往地上重砸三下!
导致内脏破裂!
红彤彤的血液不停地从小家伙的嘴巴里涌出来,如同泉涌。
会死的……
这么重的伤,不及时就医,成年人都扛不住,更别说小豆丁了……
她才三岁……
才三岁啊!!
周葵哭得差点断气。
“妈妈,豆丁好冷……”
这时,小豆丁抽搐几下,眼球开始无意识上翻,微弱含糊的声音伴着鲜血从口中流出:“豆丁好困好冷……妈妈……豆丁好像看见爸爸了……”
“妈妈你说过……人去天上之前,会见到最想见的人……”
“妈妈……豆丁真的看见爸爸了……”
“可是……豆丁好困……想睡觉……”
“爸爸……”
小豆丁喃喃着,双目灰白,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她眼帘颤抖,无力地抬起小小的肉肉的左手,艰难地抓了抓空气。
仿佛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就站在那里一般。
“豆丁,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周葵忍不住了,转身双手死死地抓住狗笼的铁栏,用力得青筋都爆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喊:“杨少宗!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快不行了!”
“求求你了!”
“我女儿要死了!”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我女儿!!”
3
看到周葵肝肠寸断的模样,笼子周围的人都笑了。
这些人虎背熊腰,流氓模样。
全都以那穿着白色西服,三十多岁的寸头男人为首。
那人赫然是,杨家大少爷,杨少宗。
杨少宗脸上满是阴冷的笑容:“救?周葵,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小贱种?你觉得我很喜欢带绿帽子?”
周葵忍不住愤怒地叫道:“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的追求!那都是你们的一厢情愿!!”
“你我的婚约,你奶奶可是亲自点了头的,那你就是老子的人了!”杨少宗厉声说着,手穿过围栏死死地揪住周葵的头发,往自己面前用力一扯,森然道:“所以,你离家出走背着老子生下的小贱种,必须死,谁都不能救她,谁都救不了她!!”
周葵闻言歇斯底里道:“杨少宗!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跟你拼了!”
“呵呵,不急,别急着杀我。”杨少宗笑了起来,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道:“你先听,仔细听。”
狗笼里,奄奄一息的小豆丁整个身下浸满了血,缓缓流向周围,微弱至极地胡言乱语着:“妈妈……爸爸……”
连杨少宗都不得不感叹,这个小贱种生命力真他妈顽强!
“……坏人……不准欺负……妈妈……”
“爸爸是……盖世英雄,马上就来……救豆丁……和妈妈了……”
“妈……妈……你,在吗……”
“你在……吗,豆丁好冷……”
听着女儿的呢喃,周葵心都碎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痛哭流涕道:“杨少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送我女儿去医院,求求你,求求你……”
“我错了。”
“求求你救我女儿!”
她的额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磕得鲜血狂涌。
画面凄惨,令人心酸。
对周葵来说。
女儿徐豆豆,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出生于晋城周家,一个资产不到一亿的小家族。
其父能力不足,不受周老太太的宠,导致她从小在家中屡受排挤、欺负。
偶然的一次晚会,杨家大少杨少宗看上了姿容绝色的她,然后,她被迫成为了杨少宗的未婚妻。
从此,她受到了周家所有人的敬畏。
毕竟,她可是未来的杨家媳妇。
可是!!
她不开心。
一点也不开心。
她厌恶自己虚伪的家族,痛恨自己被安排的人生。
然后……
四年前,她跳江自尽。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救下了她。
周葵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那个男人。
次日,分道扬镳。
她去了省城,打算过自由自在的平静生活。
没想到……怀孕了。
十月怀胎,她打工挣钱存款,学习孕妇知识,学习自己一个人应该如何安全分娩。
她不敢去医院生孩子,怕信息泄露,让周家或者杨家找到。
这段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但她很满足。
十个月后,她一个人在家里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小姑娘。
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
因此,她常常也会想起那个男人。
一个她给他生了孩子,却十分陌生,只知其名的男人。
徐长生。
但她不怨他。
“小豆丁,你的爸爸是个盖世英雄,救过妈妈的命,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做个好人哦……”
她总是这么告诉女儿。
可是……
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遭受了三天两夜的折磨,如今就要死去了……
她开始恨徐长生了。
你在哪里?
为什么不来救我和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啊!?
4
周葵拼命地对着杨少宗磕头求饶的同时,心中充满了对徐长生的痛恨。
她满脸泪水混着额头流下的鲜血,模样十分凄惨。
“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肯定听你的……将笼子打开!”
杨少宗竟答应了,温柔地拂去周葵俏脸上的泪水,说道:“你说得对,小家伙要是睡着的话就死了,所以我们得先让她保持清醒。”
周葵顿时又哭又笑:“谢谢,谢谢……”
一个打手打开狗笼的门,杨少宗命令他把小豆丁带出来。
打手粗鲁地将孩子拖出之后。
杨少宗右手解下胸前的别针,蹲在小豆丁身边,然后……将尖锐森冷的针头,对准了小豆丁右手的大拇指指甲缝!!
周葵脸上的欣喜倏地凝固,面色煞白,惊恐尖叫道:“杨少宗,你干嘛,你要干嘛!!”
听到周葵的话,杨少宗微笑道:“这样她就会清醒了!”
“不要!”
周葵吓得瘫坐在地,眼泪漱漱而下:“杨少宗,不要!!不要再折磨她了!求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了!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我来承担,求求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周葵,你可知道,你越是心疼这个小贱种,我越是不爽啊……”
杨少宗森森地说完,狰狞着脸拉出周葵的右手。
锋利的针尖,猛地刺进周葵食指指甲里!
“啊啊啊啊啊!”
周葵痛得发出凄厉的尖叫。
痛!
剧痛!
生不如死的痛!
“喜欢偷男人是吧?”
“贱货!”
“贱货!!”
杨少宗狂笑不止,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啊啊啊啊!!”
周葵撕心裂肺地哭喊,很快,两只手十个指头都鲜血淋漓了。
“叫!叫大声点!哈哈哈!”
杨少宗狂笑不止。
周葵厉声尖嚎,痛得身体搅动,痛得神智都昏沉了。
“少宗,先休息休息,告诉你个好消息。”
这时,一名六十多岁的白发老者从别墅客厅里踱步而出,双手负背,微笑道。
老者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不少人。
杨少宗站起身,好奇道:“爸,什么好消息?”
老者赫然是杨家家主杨明德。
在晋城,掌控着数十亿资产的杨家,是真正的上位者。
权财。
他都有。
杨明德老脸带着冷笑:“周家打来电话,说找到小贱种的生父了,呵呵,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
杨少宗愣了一愣,接着兴奋大声道:“好,太好了!我要在那个野男人面前,亲手杀死他的孩子,在他面前疯狂凌辱周葵,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
不知为何,整个杨家庄园的气温骤然降低。
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下一刻……
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扬起漫天灰尘。
杨家人面色齐齐一凝。
就这出场的势头,便可知来人不一般……
满天蒙蒙的尘雾之中。
隐约可见来人的修长身段,面容却看不清。
只有冷冷的声音传出来:“呵,杨家,奇怪的缘分。”
缘分?
杨明德微微眯起眼,扬了扬手。
旁边老管家及几名下人,立即做好动手的准备。
烟尘散去。
所有杨家人看到,来人一身黑布衣,如似乡野村夫。
徐长生俯身进狗笼,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抱了出来,轻声道:“周葵,好久不见。”
周葵整个人窝在他怀中,艰难抬起沉重的眼帘,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然后……
她早已流干的泪水又涌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徐长生!我恨你!恨你!!”
5
徐长生抱紧她,一字一顿道:
“以后,你就是我妻子。”
“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即便天塌下来,有我徐长生在,都不会伤到你们一丝一毫!”
听到这话。
周葵忍不住了,扑进徐长生怀里放声大哭:“我恨你!恨你!”
她重复着这句话。
却将徐长生越抱越紧。
“对不起。”
徐长生低声道。
“呜呜呜呜……”
周葵哭得像是要断了气。
杨少宗不爽了。
睡了自己未婚妻的野男人,来到杨家,当着自己的面和周葵你侬我侬,当他杨大少是什么了?
“喂喂喂!”
杨少宗指着徐长生,冷笑道:“杂碎,和这个贱人重逢的短暂喜悦该结束了,算算咱俩之间的账吧?”
“这样,让你选择好了!”
“我是当你的面,先奸后杀周葵好,还是先杀后奸?”
“你更喜欢哪个?”
“当然,你最后的结局都是死,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万分痛苦地死去,哈哈哈哈!”
杨少宗说着说着,又狂笑起来。
“真是聒噪啊。”
徐长生低声轻喃,松开周葵,说道:“我先处理一下。”
岂料周葵死死抱住他不肯撒手,带着哭腔道:“徐长生,我疼,手疼!”
徐长生愣了一下。
无尽的时间长河里,他娶过许多任妻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重复着生老病死,最后化为一幅枯骨,一抔黄土。
所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爱上一个女子了。
万分焦虑地赶来杨家,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这一刻,徐长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急跳了两秒。
他正要说话,却发现周葵的脑袋在自己怀中蹭动,喃喃道:
“徐长生,我好累好累……”
“没看到你的时候,我好恨你……”
“可你来了,我后悔了……”
“我们逃不出杨家的,我们和小豆丁都要死在这里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们真正做一对夫妻……”
周葵说着说着,昏睡了过去。
徐长生轻叹口气,将她放在女儿身边。
然后,转身面对杨家众人。
深邃的眸光来回扫视。
见其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杨家一群人愣了一下,继而齐齐笑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看他来时的势头,确实是个练家子不错。”
“呵呵,再能打,能打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么?”
“周家说了,这小子住乡下的,农村人见识浅,不知道权财才是这个社会最有力的武器!”
“家主,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惨痛的教训吧!”
众人纷纷大叫。
“杂碎,想多活几分钟就给老子跪下!”
杨少宗盯着徐长生,冷笑大喝。
徐长生没理会他。
目光依然扫视。
掠过杨明德,掠过杨少宗,一众杨家直系,旁系……
徐长生开口了:“主仆一场。”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限期一个月。”
“杨家直系旁系所有人,一个不能少,跪在周家门前,向我的妻儿磕头忏悔。”
“少一个人,我灭杨家满门。”
6
闻言,整个杨家别墅一片寂静。
所有人傻傻地望着徐长生。
少顷。
哄堂大笑!
所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个人在说什么?”
“要我们杨家所有人磕头认错?”
“我要笑死了!”
“神经病要多严重,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们捧腹直笑,个个笑出了眼泪。
一时之间,也忽略了徐长生话语中的那句‘主仆一场’。
杨少宗又是怨恨,又是好笑地说道:“周葵这个婊子……尊贵至极的杨家媳妇不当,居然看上了你这么个蠢货……”
“当然!”
徐长生陡然提高的声调,打断了杨少宗的话。
“他,还是要死!”
话音落下。
徐长生面无表情,朝着杨少宗勾了勾手指头。
下一刻,杨少宗双脚迈动,朝着徐长生跑了过去。
在所有人看来,还以为杨少宗是被徐长生激怒了,要过去揍他。
只有杨少宗自己知道……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杨少宗大惊失色。
“少宗,站住!”
杨明德嗓音浑厚,喝止杨少宗:“此人毕竟是练家子,要泄恨,让下人们动手就好!”
“爸,我回不去啊,救我!!”
杨少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脱离杨家众人,面露惊恐大叫道。
杨明德众人有点摸不清头脑。
你回不来?
这是什么道理?
愣神之间,杨少宗已经跑到徐长生跟前。
徐长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飞起两脚,踢在杨少宗膝盖上。
咔嚓,咔嚓!
“啊啊啊啊!”
杨少宗两片膝盖骨直接被踢得粉碎,发起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跪在了徐长生面前。
与此同时,徐长生一脸平静,双手轻轻摁在杨少宗的头颅左右两边。
这下子,杨家众人面色大变!
“少宗!”
“大少爷!”
“杂碎,住手!”
听着杨少宗凄惨至极的哀嚎,有人怒吼,有人惊叫。
一大群杨家养的打手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地,朝着徐长生冲了过去!
杨少宗跪在地上,被徐长生按住脑袋,一股森森凉意止不住地涌上脊背。
他怕了。
就是有一种感觉。
自己要死了!!
杨少宗恐惧大叫道:“不要!不要杀我!!不要啊!”
“看在你爷爷侍奉了我大半辈子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徐长生说了一句杨少宗完全听不懂的话。
7
紧接着,双手一扭。
咔嚓!!
杨少宗的脖骨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颗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死透了。
轰!!
冲过来的打手们停下了脚步。
杨家众人一个个面容呆滞。
看着杨少宗跪在徐长生面前,整个脑袋却诡异地扭向这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残留着死前的惊惧。
死……
就这么死了?
直到这一刻,杨家人的内心才真正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杨家,晋城一等家族,资产七十多亿,人脉广阔,在这座城市可以说有头有脸,地位崇高。
而杨少宗,可是杨家的继承人!!
是一挥手就能唤来无数拥趸的杨大少!
是周家老爷子巴不得将孙女周葵送到他床上的杨大少!
就这么死了?
在杨家大别墅,当着所有杨家人的面,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杀了!!?
杨明德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差点站不稳。
几个小辈赶紧扶住他。
杨明德的弟弟,杨明理厉声咆哮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动手!杀了他!!”
杨家养的三十多个精英打手浑身一抖,大吼一声,围住徐长生,齐齐掏出腰间的54式手枪!
对准正中的徐长生!
无数黑漆漆的枪口,仿佛在昭示着死亡!
“开枪!!开枪!!”
杨明德终于回过神来,双目血红,使尽浑身的力气怒吼道:“徐长生,我要把周葵卖去妓院,受尽万人凌辱!!我要生吃你女儿的血肉!!啊啊啊!”
怨恨狂怒的吼叫,响彻整个杨家。
数十个精英打手阴沉着脸,就要扣动扳机,将徐长生射成马蜂窝。
突然,一阵引擎声由远至近地响起!
一辆汽车缓缓驶入杨家别墅,朝着众人聚集处驶来。
十几万的红旗。
和杨家人停在院子里的顶配路虎,法拉利等豪车比起来,这辆普普通通的红旗是那么黯淡无光。
但是杨明德看到那‘南88832’的车牌号,面色骤然大变,急忙挥手:“收枪!收枪!!让开让开!!”
一众打手还没见过家主如此激荡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把枪塞回腰间,退到角落。
位置空开后,红旗便极其嚣张地停在院子正中央。
停在徐长生身边。
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下车,推了推镜框,扫了徐长生,以及徐长生面前死去的杨少宗一眼。
似乎不认识杨少宗,同时也见惯了死人,老者只是就那么一眼掠过,目光便投向杨明德等人。
杨明德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颤声问:“蒋家贵客何事莅临我杨家……”
蒋家!
盘踞整座江南省的擎天巨擘,百年豪族!
家族产业遍布炎夏,资产至少五百亿以上。
人脉之广,恐怖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可以确定的是,蒋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晋城的势力重新洗牌。
整个江南省谁不知道,三个8开头的车牌号,都是蒋家的车!?
而且,军伍出身的蒋老爷子,这老家伙命还特硬。
跨越了两个朝代,今年103岁,还活得好好的!
有蒋老爷子坐镇的蒋家,毋庸置疑是一尊庞然大物!
“我叫傅忠,蒋家下人。”
老者微笑着开口:“我家老爷一百零三岁的寿宴,三日后在晋城举办,特来邀请杨家家主赴……”
哗!
说着,傅忠突然顿了一下。
他倏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瞪着徐长生。
刚才就觉得不对劲……
这年轻人怎么跟老爷卧室里那幅画中的人,那么像!?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神态,韵味,年纪……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傅忠难以置信地瞪着眼。
8
徐长生轻轻皱眉。
“傅老!”
杨明德跑来,先是朝着傅忠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然后一脸杀机地道:“此人来我杨家闹事,还杀了我儿,非我杨家欺凌弱小,只是一命偿一命,待我杀了这个畜生,再请您进屋畅叙!”
他气势很足。
杨家众人也是一幅与有荣焉的激动模样。
“蒋家老爷子的寿宴,居然请家主赴宴!”
“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徐长生,你看到了吗?看到我杨家的本事了吗?”
“呵呵,仗着一点拳脚功夫,就敢来杨家闹事!”
“找死罢了!”
杨家二爷杨明理等人纷纷笑了起来。
受到蒋家的邀请之后,徐长生在他们看来,更是可笑,更是渺小。
一个必死之人罢了。
他们心想。
一时间,杨少宗的死带来的悲痛都驱散了不少。
而傅忠却没搭理杨明德,重复着:“你叫什么名字?”
徐长生反问:“你家老爷叫什么?”
“大胆!!”
杨明德勃然大怒,口水都要喷到徐长生脸上:“蒋老爷的名讳也是你配知道的?”
“无碍。”
傅忠如实道:“我家老爷名,蒋斯年。”
“有点印象,记不太清了。”
徐长生摇摇头。
两只手分别抱起地上遍体鳞伤的女儿和周葵,他转头冷冷地看着杨家众人:
“记住,一个月。”
“所有人跪在周家面前忏悔。”
“不然,全部死。”
说完,徐长生转身离开杨家。
小野。
我已经仁至义尽。
希望你这些子孙把握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追!给我追!杀了他!”
杨明德咆哮道。
杨家一大帮打手冷着脸冲了出去。
“站住。”
傅忠开口。
杨明德不解大叫:“傅老,这个小畜生杀了我儿子!!”
傅忠眼底掠过一抹光,淡淡道:“蒋老大寿,为期一个月,晋城各大家族不可犯杀戒。”
“傅老!!?你这!!”
闻言,杨明德目眦欲裂,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一般。
傅忠微笑,假传圣旨:“蒋老说的。”
轰!
杨明德一屁股瘫坐在地,满脸惨然。
杨家所有人都气得差点吐血。
一个月!?
徐长生当着大家的面杀了杨大少,竟然要让他再活一个月!?
草!!
徐长生,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碰上蒋老寿辰!!
9
周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难闻的药水味瞬间刺激得她脑子精神起来。
“徐长生!!”
周葵倏地坐起,惊恐叫道。
左右扫视。
没人。
病房里空无一人!!
“徐长生!”
周葵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下。
他一定是死在杨家了……
怎么办……
小豆丁呢!?
周葵俏脸煞白,捂着脸哭得似要崩溃:“徐长生,小豆丁……你们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呜呜呜!”
“妈妈!妈妈!”
这时,一个年轻护士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进来。
小丫头拿着一串糖葫芦,嘴里塞几颗,一张粉雕玉琢的雪白小脸鼓鼓的,满脸兴奋地喊着。
见周葵在哭,徐豆豆吓了一跳,赶紧扔掉糖葫芦,跳上床擦掉妈妈的眼泪,瘪着嘴道:“妈妈不哭,妈妈哭,豆丁也想哭。”
周葵愣愣地看着她:“小豆丁?”
“爸爸让豆丁照顾妈妈呢,妈妈要是哭的话,爸爸会打豆丁屁股的。”徐豆豆大眼睛满是委屈。
“爸爸?徐长生没死?我睡了多久?”周葵三连问。
“妈妈睡了一天一夜啦。”
见妈妈不哭了,徐豆豆跳下床,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就要塞进嘴里,得意洋洋道:“豆丁和爸爸见过面了喔,爸爸说豆丁是个坚强的孩子喔!”
“小家伙,不许吃掉到地上的东西。”
护士抢过徐豆豆的糖葫芦,丢进垃圾桶里。
“知道啦陈姐姐。”
徐豆豆奶声奶气道。
“你和徐长生相认了?”
周葵错愕,接着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自言自语道:“不对……小豆丁伤得那么重,脸上那么多疤……还有我的手……这才一天,就都好了?”
“周小姐,你和豆豆的伤,是本院医术最高超的华医生治好的。”陈护士开口解释道:“华医生德高望重,妙手回春,所以你不必惊讶。”
周葵怔怔地看着护士:“这么厉害的医术?”
实际上陈护士心里也是一阵尴尬。
这个小医院哪里有什么华神医?
都是编的。
再说了,这对母女来时伤得很重,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估计也没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她们治好。
动手施救的,是这个小丫头的父亲,那个叫徐长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神乎其技的医术,此刻依然在她脑中震荡。
不过他交代了要保密,陈护士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了。
“谢谢护士小姐照顾豆丁,我要亲自去跪谢华神医!”
周葵回过神来之后,自觉失礼,下床就要往外走。
“华神医已经下班了!”陈护士一惊,急忙编了个理由。
“这样啊……”
周葵一脸遗憾,再问道:“请问陈小姐,徐长生去哪里了?”
“您老公出去了,好像是去见一个故人。”陈护士应道。
“老公?”
周葵脸红了红,慌乱解释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徐长生。
不是想他,更不是爱他。
自己才见过他两面。
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只是……自己是怎么从杨家活着出来的?
正思考着,一只大脚踹在病房的门上!
砰!
一群面带不善的人鱼贯而入。
周葵脸色大变!
10
……
市中心,一幢中式别墅里。
这幢别墅原是晋城市书李春风的住所。
蒋家老爷子莅临晋城之后,李春风为了讨好蒋老,搬走了。
一辆挂着‘南88832’车牌的红旗驶进别墅,在重重护卫下,畅通无阻。
一老一少下了车。
傅忠回过头,看了眼年轻人脸上的冷意,说道:“徐先生,不是老傅非要让您走这一趟,只是我回去跟老爷子一提,老爷子非说要去医院找您……”
昨天他离开杨家之后,回来跟蒋老一说,蒋老先是不信,说画里的人如果正常来算,今年应当比他还要大个十岁左右。
就算还活着,也是老得不成人样了。
不可能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傅忠便说,有没有可能是画中人的后代呢?
蒋老登时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哗哗的,嚷嚷着要亲自见一面。
没办法,傅忠今天中午便到医院请徐长生来这一趟了。
不过这年轻人似乎并不如何情愿……
可能不知道蒋家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吧?
傅忠心想。
徐长生忍着不耐烦道:“行了,来都来了,不用解释了。”
傅忠皱眉道:“徐先生,即便您是画中之人的后代,请您见了老爷子之后,态度端正一些,您还年轻,也许并不知道蒋老的存在,是多么恐怖的概念。”
“我知道蒋家对普通人来说很厉害,但那与我无关。”
徐长生冷冷道:“要不是担心老头子去了医院,影响太大,吵到我老婆女儿休息,我根本不会来。”
傅忠忍不住气道:“你这年轻人,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蒋老戎马一生,杀敌无数,希望你进屋之后,不会被一个百岁老人的气势吓得跪在地上!”
两人说着,已经进入别墅客厅内。
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头站在门边,皮肤皱如橘皮,一米六高一点,早已挂印多年,却还穿着军装,一身凛然之势依然气吞万里,十分骇人。
似乎是为了表示对画中人后代的尊重,亲自站在门口等候。
傅忠也没想到蒋老会伫在门边,大吃一惊,正要说话,却发现蒋老爷子浑身一抖,死死地盯着徐长生的脸。
那双浑浊的老眼先后闪过疑惑,震惊,狂喜,最后是一颗一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流出来。
啪嗒啪嗒。
泪水纷纷掉在地上。
徐长生也看着这个小老头,思索两秒,突然笑了起来:“哦,想起来了,是青木城的小年子啊。”
“徐哥!!”
蒋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抱住徐长生的大腿,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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