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合“就算体育馆塌了,也要站在上面打雪仗”的急需释放压力的学生心理,学校也是不负众望地从建校的第三年开始就把这冬季会办得相当热闹。从我入校的这年开始,还一改一本正经的比赛,加入了室内的娱乐活动。不过我什么都没报——实在是没有运动神经。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脑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画面。只要一走神,眼前的景象就像快进的电影片段一样,带着走马灯的窒息感。这是我连续失眠时常会发作的奇怪反应,真的就像是白日梦……即使大睁着眼睛,也像是身处梦境。我摇摇头,浑浑噩噩。绿发的女生没在,那天男女吵架的主角没在。那男生大喊着“浅浅——!”然后便跑走了。而女主角并没在意——老师们似乎也并不在意。听说她已经提出了退学申请。
为什么不去走廊看看呢?她是个普通人,不拥有小说里写的“死亡之眼”,但是干脆不来还是没问题的。我也是个普通人,那么,我就趁着自习,光明正大地离开教室,做一下和我喜欢的书里的主角同样的事情好了。
举手。
老师点头,无声地默许。
走廊更加安静,口号的声音显得更加有气势。
“就到这里!解散!十分钟后最后一次!”
我叹气。
“本来还想在非比赛的时候安静地欣赏一下你们奋斗的身影来着……”
“好遗憾啊!”
我竟然觉得遗憾了?我为什么而遗憾了……这种事怎样都好吧?不对啊,我在想什么?
不,不对,这不是我内心的声音,难道就在这,我又要开始陷入白天的梦境了吗?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这不是我内心的声音,也不是白日梦。因为毕竟是女孩子的声音啊……我还真是吓怕了呢……这不是旁边的谁突然冒出来的话吗?是谁啊……?
“呐,你说是吧。夜见?”我听见那声音发出了回答者指定为我的问题。
我蓦地回过身来。银色长发,淡粉色连衣裙。还有身后一对洁白的翅膀。
少女疑惑地看着我。剧烈地眩晕。
微微睁开眼睛。是一位面熟的老师。她正托着我的头。老师身后,背着洁白翅膀的少女一脸担心的表情。
“谁去帮我叫救护车!有人晕倒了!”老师着急的声音。
“怎么样嗯……夜……夜见同学。”
我再度睁开眼睛。是那位女老师,旁边站着的是医生和一位护士。
“之前头部受过撞击吗?”医生问我。
没反应。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您是他的老师,是吗?这种毫无征兆就晕倒的情况,还是拍片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可以在这里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总之先联络家长比较好。”
“谢谢,不用了,我不过是睡眠不足而已。”
“呃……你……老师先帮你联络父母吧。学生名册上并没有你父母的联络方式……那个……”老师看了看挂号单上我的名字,还是决定用“你”来称呼我了。我也承认这个名字有些古怪,但我不想将它改掉,因为——
“不老师,谢谢您。我的爸妈——工作很忙,赶不回来。”
“可是……”
“真的不用。”我勉强笑了笑。老师好像想起了什么,也歉意地笑了笑。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需要随时和我联络哦那么先请一周的假如何?学校那边我会通知的。你在这里安心休息吧。上课记录我会找同学帮你完成。”她四下看了看,无果,便从衣衫胸前的兜里拿出圆珠笔,把电话号码写在了随身携带的纸巾上。“落在学校的东西一会班长会帮你送过来。”
他们出去了。临走时医生好像在问老师什么。
“哦,已经放晴了啊。”这个房间刚好看得见夕阳。
“嗯,是呀。”少女从窗边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光从翅膀的缝隙处透过来,给人一种与时节相反的温暖感觉。
“看来我快完蛋了啊。”我搓着头发。
“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区分现实和幻觉了啊,啊,我干嘛要和幻觉对话,不行不行。”我用手捂住耳朵。
“你说我是幻觉?好过分哦!”她气得嘴嘟了起来。样子蛮可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我看谁都眼熟倒是真的。
“那你证明给我看。”
“证明什么?”
“你不是幻觉。”
我似乎为难到她了。一段时间过去,她仍在冥思苦想。
“算了。”有这样的幻觉也没什么不好。“之前也是你吗?”
她抬头看我。
“为什么受伤了?”
她立即一副吃惊的神情,然后垂下了眼帘,“原来你真的看见我了啊。”我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伤心的事,没想到她一下子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啊。……”旋即,两大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庞上滚落下来。我伸出手来想要安慰她,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便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是人的温度。
我真傻,居然会担心自己的幻觉会拒绝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便出院了。班长帮我带到医院的书包,衣服等物,还要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从医院出发去上课,偶尔有这么一次倒也不错。只是这次与以往的偶尔还稍有不同。小白(我就这么称呼这个跟班吧)兴奋异常。上学是这么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来着?“学海无涯苦作舟”嘛,连古代先贤都赞成,无论多爱求知,学习都是苦中作乐的事儿。
“嗨,夜!”我停住,回头,再走几步就可以拐弯不见了,真遗憾。
“原来你有女朋友啊,小子!”他坏笑着。
“我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啊。”我暗暗吃了一惊。
“我听见医务室的老师打电话啦。她说‘他说不用父母陪护……’什么的,还不是女朋友要来,不方便……”砾原学着老师的腔调,惟妙惟肖。如果是在表演的话,大概会逗乐许多人。
“我父母没了。”我回答。旁边的小白捂住了嘴。
砾原的笑脸僵在那里,人也像木棍一样杵在原地。我把他留在那儿,独自转过了走廊。
“那孩子真可怜。”我听见周围的大人在我头顶发出议论声。
“遇上了那样的事,就算有得活,也吓傻了吧。”
我从人与人的隙间望去。那是一个怀里捧着两张遗像的男孩。我决心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决心走到他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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