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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救赎(13-15)

    然而发生了另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朝美的母亲突然从屋子里出来。更令我们,不,令我想不到的是,一直情绪稳定的朝美的母亲,在看到我时,竟胡言乱语起来。

    我们正有说有笑。然后,我听见了孱弱的脚步声。抬头,看见了那双愤怒的眼睛。她扑过来,声调里带着悲愤——

    “你还我的女儿!你这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家伙!”

     

    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

    “朝美她妈!你冷静点!孩子不是在这呢吗!”朝美的父亲把这个发了狂的女人向后拉。但此时我的手臂已经渗出血来。她手里拿着从餐桌上随手抓起的盘子的碎片。

    “妈!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朝美不顾女人手里比铁器还锐利的碎瓷片,拼命摇晃她的肩膀,但她仍是用憎恨,甚至是带有杀意的眼神看着我。

    “妈!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呀!你醒醒呀!”朝美带着哭腔哀求。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憔悴的女人变成了恶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朝美的父亲把那个仍对着我踢腿的女人抱了回去。朝美则站在面对卧室的方向,默默流泪。

    “朝……”砾原伸出手,大概是想触碰朝美的肩膀。但朝美躲开了。

    “你们走吧。”她轻轻地,哽咽着说。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了久违的孤寂。客厅的灯还开着,向虚掩着的门透进橘色的光。此时我特别希望哪里能来这么一个人,帮我关掉那盏让我看得见却不属于这屋子的光。但稍稍一想,门缝外尽是未知的黑暗。我却又恐惧起来。就这样一动不动。稍微闭上眼睛便是已逝之人的身影。面部模糊不清。

    困意袭来,我却不敢入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外。然而灯灭了。我倏地想起小区布告栏上张贴的停电通知。

    虚无与动摇排山倒海般涌来,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本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往一样,会在毫无缘由的绝望中挣扎,直到天明,却有一片白色的羽毛飘忽着,像在抵抗重力般盘旋着落在我面前。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这片羽毛紧紧握在手里。望向窗外,刚才被重云遮住的月此刻青光大盛。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只是圆月。

    白。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把白找回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是我得把她找回来。

     

     

    却没想到我们真的再见了。不是离别的再见,而是相聚的再见。原来我们真的不会分开,就如你说的那样。

    我明明很高兴,却又从深处向外涌出难以抑制的恐慌。

    这次将我们维系在一起的死亡是什么呢?

    难道为父亲的事赎罪的人选已经决定了么?

    在我正迷惑的时候,是你,夜,亲口告诉了我你父母不在了的消息。

     

    桥下的水面将天空映成黑色的平面。我看到水边一个白色的物体。是白。白身上一丝不挂,如圆月一般散发着纯洁的光。翅膀收在背后。她蹲在那里,手伸进默默流淌的水中。翅膀尖端将水流分割开,形成两股小急流。

    “白。”我站在她身后。她却好像早就知道了,回过头来。脸上挂着晶莹的泪。也许传说中鲛人泪水化成的珍珠也不过如此吧。珍珠掉落在地面面,迅速消失了踪影。

    “为什么……”白声音平静,泪珠却一股股地向下落。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我忽地憎恨起她后背的这对翅膀来。在我看来,这翅膀是个多沉重的负担啊。它们嵌进她的血肉,她的骨头,吸取她的养分,使自己圣洁无暇。我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

    “明明已经来不及了……你既然违背了约定……就不应该再出现了……”

    终于。她咬着嘴唇,抽泣起来。我想要将她拥进怀里,她却一把将我推开。朝那片黑色一跃。

    “白!”我来不及做别的反应,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只听见满耳的水声,身体像触电一般。脚下没有地的感觉。我向上游,头露出水面,一道白色的墙亘在眼前。白正背着那对与身体不相称的翅膀。站在我面前。

    她脚踏着的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真是个笨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抬头,白却是一脸悲伤。我很少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

    “我真是个笨蛋……”水滴落在我身旁的水面上,却像落在不同质的固体上。水珠们呆呆地趴在那里。

    我费力游上岸来,发丝结了薄薄一层冰。衣服也有种脆脆的感觉。已经零下了啊。正想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里有水流了出来。脚早已抽筋。有一种幸免于难的感觉。

    这样的小桥下。水居然这样深。白已经停止了哭泣,她只是着急地看着我,无计可施。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冻死的。

    “这回爽了?”我的牙齿猛烈地进行着上下咬合的动作。

    “那我们快回去吧。”白将我从冰冷的地面搀起。双脚双腿几乎不听使唤了。

    “你知道这离我家多远吗?”本想这么抱怨,嘴却同样不听使唤。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白抱着我,用翅膀将我包裹起来,但我却仍感到极度地寒冷。

    “对了……手机……”我让白从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然而我忘记了它并不防水。

    “操……我就到此为止了么……”眼前浮现出父母车祸惨死的模样,求生的强烈欲念浮上心来。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换一部防水手机。

    “都是我不好……怎么办啊……”白又呜咽起来。我顿时有些伤心。后来便失去了意识。

     

    在医院的那几日,我询问了医院的专家大夫,做了脑部CT,上网查可能导致头痛的所有原因,然而一无所获,所有检查的结果都只证明。我是一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人。包括精神。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脸上尽是悲伤的白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冰冷的屋子里,她仍穿着那件粉色连衣裙。我想要她披上我的衣服,她却不肯。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怕冷喔。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我握住她柔软纤细的小手。虽然不十分热,但也算温暖。这种温暖一直延伸到她的指尖。没有长指甲,没有任何修饰,孩童一般的手。

    这回她面向窗户。户外阳光还算充足,但已经不刺眼了。她的影子冷淡地映在门上,像是这个空间出口的锁。我松开她的手,轻轻拨弄她的头发。银白色的发丝堆在床边。

    “你笑什么?”白问我。

    “不觉得有点像魔芋丝?”这次,我终于率先一步。察觉到自己在笑了。

    白悲伤的表情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欢快而认真的表情。

    “什么叫摸于四”她双手撑着床边,探身问道。身后的翅膀发出轻微的扑簌声。我将她滑下来挡住面庞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

     

    我心惊胆颤。在那小巧白皙的耳朵的外廓上,有一颗同样小巧的痣。

    大脑不受控制地将白设想成一个黑发女孩。没错。我面前的是朝美。年幼的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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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笔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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