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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魂兮归来

    那一年的大都。刑场上围了许多人,以至于从刑场上看下去都只能看到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就像是这一天的天气一样。

    他一脸正气的朝南面跪着,这是他最后的遗愿:我本南臣,不可面北而死。

    北方的天气的寒冷的,冷的如同刽子手手里的钢刀,这行刑台便是砧板,而他,只是鱼肉。

    然而他不在乎,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从五坡岭被俘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打算活下来。

    是的,陆秀夫背着陛下跳海殉国,大宋朝廷完了,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效命的呢?

    他忽然觉得很讽刺,在他被囚禁的那段岁月里,先皇帝陛下劝他投降,先前的同袍劝他投降,就连忽必烈也亲自来到狱中劝他投降。他那时真的有动摇过,他想要活下去。可是文人总是理想的——他怕死,但更想名留青史。于是他一一拒绝了,他断了自己的活路,却不后悔。

    只是现在他就快要死了。他忽然有了一丝后悔,不是后悔自己没有投降,而是后悔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陆秀夫是死了,可是他是真英雄,在崖山战至最后,与大宋共存亡。他却没有做到。

    我如果在五坡岭殉国该有多好?

    他这样想,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而他只能忍住,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抬了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刺骨的寒风刮着他那憔悴的清攫脸孔,颔下那一部花白的胡子已经结了一层霜。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最后的一点点感觉了,等到刽子手的大刀落下,他就不会再有感觉,甚至他还可以见到陛下,见到陆秀夫,见到那些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同僚和人们。

    想到他们,他的心里便感到一片淡淡的温暖,即使高宗南渡,大片疆土沦陷,朝廷里一片乌烟瘴气,可是在这样的大义面前,至少他即将去见的人们总能让他心里一阵舒爽。

    或许他还能见到仰慕已久却缘铿一面的岳帅和韩帅。

    当然也可能会见到王安石、秦桧、贾似道和石敬瑭。每当想起这几位,他总会热血沸腾,那一双早已昏花的老眼里更是要冒出火来。

    无数个梦里他都在揪打他们,质问他们。

    为什么要将燕云十六州割让出去,使得大宋北面无险可守?为什么变法却变得国家分裂?为什么要为了一己私欲害死岳元帅,置国家公器于不顾?为什么要向金国卑躬屈膝?

    他很快就能屈真真正正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们了。

    现在的他不怕死,只有无限的失落。

    国家还没有统一就已经灭亡了。

    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在踏上中原土地的时候是一身戎装,是将东京旧都收回到大宋的怀中,是十万二十万的军士将陛下从临安迎还旧都,是大宋的旗帜插遍中原每一个角落。

    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蒙古的铁骑踏碎了山河,朝廷一退再退,从临安退到岭南,现在更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咬紧了牙关,看着台下拿着耀眼兵器的大胡子蒙古人,眼里满是仇恨,即使是去阴曹地府他也要深深的记住这些人,如同记住陆丞相一样的记住他们。

    只是对于陆秀夫丞相,他是深深的敬佩和感激,陆丞相没有让年幼的陛下成为苟延残喘的阿斗,国家是亡了,可是自己效忠的陛下没有受到“颇思蜀否”的屈辱。这就够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他只有深深的恨,恨不能将他们杀尽杀绝。

    他也曾有“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情壮志,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大宋有权奸,但也有铁胆硬汉子。蒙哥不就是死在我大宋人手里的么?我们亡国了,却拉了一个你们的大汗陪葬,这就够了,不是么?

    他这么想着,心里安泰了,北风仿佛已经变成了温暖的春风。大宋朝廷是完了,可是汉人还没有死绝,陆丞相殉国了,可是千万个陆丞相还会出现——可能是在他死后不久,也可能是在很久以后,但总是会有的。

    熟读的史书告诉他,中国的传承从来不是一家一姓的传承,而是文化的传承,是忠孝仁义的传承,是不屈不挠的传承。他不在乎,他文天祥不在乎。

    森冷的刀光闪过了,他看到无数的人愤怒的眼光,也看到了那如血的红旗将蒙古人的狼旗摧折了……

    他含笑的闭上了那一双看似昏花却分外睿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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